璀璨年華

 
五、原野雛菊

　　香煙裊裊，乾淨整齊的客廳裡，飄散著味道濃厚得有些刺鼻的峰，男人伸手捻息了它，但從緊鎖的眉頭以及不時發出嘖嘖聲音的嘴裡，感覺得出男人現在非常的焦慮。

　　一旁模樣生得清清秀秀的女人，給男人倒了杯茶，也給自己倒了杯，緩緩地坐到床舖一旁的沙發上，姿勢極為優雅。

　　「說罷，你今天特地這麼早起，不就是有話要同我說？」女人放下茶杯，柳眉鳳眼，視線調向男人。

　　男人望了女人一眼，像是下定決心般地從公事包裡抽出一張紙，輕薄薄的紙上，印著墨跡幾乎要滲透紙張的幾個黑字，離婚協議書。

　　「我想，我們還是離婚罷！在這樣繼續下去，一點意思也沒有。」男人貌似鎮定的說道，但顫抖地手指洩漏了他的心思。

　　女人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驚訝，只是淡淡地開口詢問，「你另有喜歡的人麼？」

　　「不，不是。」

　　「是麼？那麼，我明白了！」女人溫順地點點頭，仍然是那樣和善地笑，沒有什麼改變。

　　但似乎，這就是臨界點，男人忽然憤怒地起身，出手砸碎了杯子，滾燙的茶水濺了一地，在米色的地毯上渲染出形狀怪異的褐色。

　　「妳為什麼不生氣？」男人暴吼。

　　女人此時的眼神疑惑起來，「我為什麼要生氣？」她不解的反問。

　　男人瞪著她，「其實，妳從一開始，就沒愛過我吧？」

　　「為什麼這樣認為？」她蹲下身撿拾碎片，男人跨上前一步踩住了那些玻璃碎片不動。

　　「為什麼妳不問我晚歸？為什麼妳不憤怒與妳離婚？其實妳從來沒愛過我對吧？所以妳的態度始終這樣冷淡！」男人指責，「我多次想挽救我們之間的關係，但是妳完全沒有所表態，妳究竟是什麼意思？」他質問。

　　女人停下了撿拾的動作，緩緩抬頭看向男人。

　　「不要把責任推卸到我身上。」她雙眼漠然地說。

　　「妳說什麼？」

　　「我說，不要把責任推卸到我身上。」她沒有任何反應的雙眸靜靜地瞅著男人，不語。

　　「妳敢這樣說？」男人一臉不敢相信。

　　「但事實卻是如此沒有錯。」女人微笑，「我從一開始都沒有變過，我給你打理三餐整理家務，時逢節日也都會特地送上一樣給你的禮物，從以前到現在都是如此，我很平凡，沒什麼特別的慾念，我愛你所以我慎重地幫你整頓家庭，使你專心於工作上，也許婚前交往時你覺得這些舉動貼心善解人意，但婚後你便漸漸視為理所當然。」

　　男人表情瞬間變得慌亂無措。

　　「可我的心意仍然不變，所以我的行為模式上也沒什麼改變，但這些卻讓你以無趣為藉口到處找女人。」女人緩緩地說，「我從來都不說什麼，因為我仍然愛著你，但如果你認為離婚是最好的決定，我也不會反對你的提議，畢竟這是講究緣分，既然你不要我這個牽絆，那麼要斬斷我也沒有意見，為什麼我又要生氣呢？畢竟一個你不愛的女人，跟她生活你會痛苦，我愛你所以我不想見你痛苦，那麼我為何又要拒絕呢？」

　　一時間，男人啞口。

　　「所以說，不要將責任推卸到我身上來，我從來沒變過，變的人是你自己，以及你的心態。」

　　「我……」

　　男人仍想說話，但女人溫婉微笑地打斷他，「攤開來說，如今你再說些什麼也無濟於事了！我簽字，就請你拿去登記辦理了罷。」她依然和善。

　　男人神情變得落寞，桌上那張紙此時此刻看起來這樣刺眼，他的手更加顫抖，拿起了協議書，腳步略微踉蹌的離開房間。

　　女人嘆了一口氣。

　　她很平凡，沒有慾望，她的愛就是付出，因為她愛他，但無論如何人都是獨立的個體，實在沒有什麼權利要求彼此為彼此付出些什麼。

　　愛很簡單，但並非理所當然。

　　而她就像朵花，不爭艷出奇，很平凡，就像雛菊，但會一直在那裡。

　　這世界有風有雨，也許是自然運行，但不會是義務。